2013年9月3日 星期二

[當兵回憶] 航校篇之七:優雅空軍


1997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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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結訓日僅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近來與抽籤相關的耳語和小道消息甚囂塵上,下午考核科終於派了一位上尉軍官至隊上說明本期預官分發單位抽籤之相關規定,並決定抽籤的順序。我獲得的抽籤序號為30號,也就是倒數第二號;換言之,抽籤當天,我要等前面29位同學抽完後才能抽;也就是說,我的命運,從某種角度看,將操縱在別人的手裡:如果前面先抽的人福星高照,籤運奇佳,抽走所有的好籤,那麼我的「悲慘命運」就這麼定了;反之,若他們衰神附身,事與願違,我則可後來居上,逆轉而勝。布袋戲人物黑白郎君的經典台詞:「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可說是我目前心情的最佳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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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上領導統御課時,教官讓我們觀賞影片「赤色風暴」(Crimson Tide)。本片兩位主角金‧哈克曼(Gene Hackman)和丹佐‧華盛頓(Denzel Washington)分別飾演美國海軍核子潛艦阿拉巴馬號之艦長與副艦長,故事情節描述兩人在面臨一次核戰危機下的緊急關頭時,對是否應發射艦載核彈產生歧見,進而爆發了嚴重的衝突。教官在本課程播放此片之原意,自然是要探討這個故事對領導統御 ─ 特別在衝突與危機管理方面,所帶給我們的啟示。但全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卻是影片開始不久的某段場景:

那是一個下著磅礡大雨的夜晚,金‧哈克曼所飾之阿拉巴馬號潛艦艦長正對其部屬做出征前的訓話,他說道:

「我期望並要求你們盡全力效忠!」   (I expect and demand your very best.)
「不然的話,」                                  (Anything less,)
「你們應該加入空軍!」                    (you should have joined the Air Force!)

哈哈,原來空軍比較「混」的形象,是中外皆然啊!

其實,我國空軍相對其他軍種在文化上的差異,從軍歌詞曲亦可看出。幾天前,隊上進行軍歌教唱時,我就對歌本中所列三軍軍歌,進行了仔細的品評比較。

首先,陸軍軍歌歌詞是:


風雲起,山河動,黃埔建軍聲勢雄,革命壯士矢盡忠。
金戈鐵馬,百戰沙場,安內攘外作先鋒。
縱橫掃蕩,復興中華,所向無敵立大功。
旌旗揚,金鼓響,龍騰虎躍軍威壯,忠誠精實風紀揚。
機動攻勢,勇敢沉著,奇襲主動智謀廣。
肝膽相照,團結自強,殲滅敵寇凱歌唱。


其內容威武有餘,但略輸文采,很符合黃埔「蔣校長」及其所培養之一系列子弟兵予世人之刻板印象。

海軍軍歌會比較高明嗎?

我們是中華民國的新海軍, 
我們是三民主義的新海軍,
信仰堅定,紀律嚴明,
操縱新時代的戰艦,使用最堅利之甲兵。 
雄視三洋,屏障四海,保衛疆土,鞏固和平,
同舟共濟,萬眾一心,養成忠勇冒險之好習慣, 
同舟共濟,萬眾一心,創造海洋生活之新精神。
新海軍,新海軍,乘風破浪萬里浪, 
為青天白日旗爭光榮,為青天白日旗爭光榮。


我看完差點兒吐血!海軍不是所謂的「國際軍種」嗎?感覺應是作風洋派,雄姿英發才對啊,其軍歌怎會如此八股呆板?看看作詞者為桂永清,這才恍然大悟。此公本係黃埔一期之「老陸」,其後因緣際會當上海軍總司令,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他的背景及養成教育寫出這樣的歌詞,就不讓人意外了。


至於空軍軍歌,則令我驚豔不已:


凌雲御風去,報國把志伸,
遨遊崑崙上空,俯瞰太平洋濱,
看五嶽三江雄關要塞,
美麗的錦繡河山,輝映著無敵機群。
緬懷先烈莫辜負創業艱辛,
發揚光大尤賴我空軍軍人!
同志們努力努力,
矢勇矢勤,國祚皇皇萬世榮。

盡瘁為空軍,報國把志伸,
那怕風霜雨露,只信雙手萬能,
看鐵翼蔽空馬達齊鳴,
美麗的錦繡河山,輝映著無敵機群。
我們要使技術發明日日新,
我們要用血汗永固中華魂。
同志們努力努力,
同德同心,國祚皇皇萬世榮。


其詞似莊嚴,又活潑,既大器,且典雅。聽此歌之感覺,若以人作喻,像見到一位從容優雅、文武雙全的「儒將」;當然啦,如從其他軍種觀之,恐怕就成了行為散漫、落拓不羈的「少爺兵」啦!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軍歌之作曲者為劉雪庵,係民國時代知名作曲家,其作品如「何日君再來」、「長城謠」、「紅豆詞」、「踏雪尋梅」…等,均為膾炙人口之作。有大師加持,曲風自是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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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隊長李上校集合第三、第四中隊預官舉行座談。會中,只見他談笑風生,妙語如珠,完全掌控現場氣氛,為一極富個人魅力之軍官。

他在座談會近尾聲時,提到將在9月13日晚間舉辦一項所謂的「禮儀訓練」活動 ─ 說穿了,就是一場舞會。但他特別強調:這場舞會不是時下年輕人的「飆舞」大會,而是端莊有禮,衣著講究的正式社交舞會。他要求預官與女官一對一配對為舞伴,預官隊男生當天的任務即是:努力表現紳士風範,讓女官們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李大隊長為了展現他倡辦此次活動的決心,甚至交代中隊長讓我們提前於9月6日放假,方便住遠地之學員返家,備妥舞會須穿著之西裝與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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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長果然是玩真的!今天下午專科班學弟及六隊女性區隊長聯袂來隊上教同學們跳舞,目的正是為了因應13日舞會之需要。撇開別的不說,能藉此機會學習正式舞蹈與西式禮儀,確係一回難得的經驗。今晚學習的舞步包括:探戈、華爾茲,以及布魯斯等,我雖沒有舞蹈天分,但在「亦步亦趨」、「邯鄲學步」之餘,也漸漸有了個樣子;至少,這「浮生半日閒」倒是偷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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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隊長不知何故,突然要求區隊長帶全隊同學繞著集合場行進答數,說是放假回來後實施之「收心操」。隊伍兜了約半小時的圈子後,方才進行晚點名。我們這位蔡隊長是個愛說話的人 ─ 或者說,他很能利用早晚點名集合部隊的機會,訓練自己的口才。此嗜好本也無妨,只苦了得在隊伍中長時間站立的學員們。尤有甚者,蔡隊長不僅自己愛演說,也喜歡隨機抽點預官同學出列做即席演講,「共襄盛舉」。受訓至今,已有多位同學被點;起初幾次報告之同學尚有矜持忌諱,不敢踰矩,只講一些像什麼「心靈改革」之類的八股題目,但後來見蔡隊長「尺度」頗寬,講題遂逐漸「大膽放肆」起來,像什麼「如何在火車上把馬子」啊,帶點顏色的「大鵰英雄傳」啊,紛紛出籠,頗收苦中作樂之效。

話說今晚被抽中的倒楣鬼是誰呢?不用懷疑了,就是我!也罷,好歹張博士也見過世面,並非浪得虛名之徒,出列後,不疾不徐、風趣幽默地說了段「軍旅生活之我見」,果然博得了滿堂彩,硬是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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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儀訓練」舞會於今晚假第二預備餐廳舉行,大隊長親臨主持並開舞。在旋律優美的音樂伴奏下,盛裝前來的「紅男綠女」們,愉悅地踩著輕快的舞步,雙雙對對地在舞池中婆娑迴旋著。內向如我者,亦一掃過去對舞蹈的恐懼,輕擁舞伴徜徉其中,陶醉在一片華美浪漫的氛圍裡,暫且忘卻了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悶與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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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預官分發單位抽籤之明細資料已於今日公布。指定專長籤共十四支,一般籤三十一支,籤比人多,卻不能選籤。其中,較不討喜的防砲籤有十二支:以地區分,花東籤數頗多,值得慶幸的是:沒有金馬籤。我較中意的是其中的三支電子指定籤(兩支留航校任教官,一支為台北通航聯隊),二支桃園籤,以及一支新竹籤。至於能否抽中,也只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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