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舍弟透過e-mail寄給我一張照片。照片裡顯示的是八月中旬兄弟二人乘汽車暢遊美國西北的行駛里程數 — 總共跑了1491英哩（相當於2400公里），大約是繞台灣兩圈的長度。壯哉此遊！
此行路途雖遙，但我們並未因趕路而犧牲旅遊的品質。行程內容豐富多樣，上山下海，動靜皆俱。例如：我們拜訪了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裡的哈利波特風格圖書館，也跋涉過奧林匹克國家公園(Olympic National Park)的壯麗山川；我們恣意領略了西雅圖(Seattle)的港市風情，也盡情享受著太平洋海岸風光與捕蟹拾蚌之樂；我們穿梭在有「玫瑰之城」(Rose City)美名的波特蘭(Portland)市區，也漫遊於壯闊優美的哥倫比亞河谷(Columbia River Gorge)；我們參訪了瓦休戈(Washougal)一帶的農舍牧場，體會放牧遊獵之趣；我們也探尋了雷尼爾山(Mt. Rainier)的冰河，親眼目睹大自然的奇蹟。
此行藉地利之便，亦成就了兄弟二人嚮往已久的「朝聖追星」之旅。舍弟汲汲尋訪的是「暮光之城」(Twilight)的場景；我則暗自沉浸於「格雷的五十道陰影」(Fifty Shades of Grey)的意境之中。 :-P
然而，以上所言，只是表面的說法。此次旅行，對我個人而言，實則有更深一層的意義：這是一個白髮宅男在「閉關」多年後的重新出發；從某種角度看，也可以算是一種「儀式」吧！
為什麼選在美國西北進行這項「儀式」呢？事實上，我在2006年時，便曾來過此地，並待了兩週的時間。頭一週為公務造訪了此地的分公司；後一週則為私人行程，我把握機會尋幽訪勝，遍遊附近的景點。當年的自己只是個年輕資淺的基層小主管，但雄心萬丈、意氣風發，覺得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可能，等待自己前去開創。如今再來，頂著「長官」的頭銜，看似已達成當年許下的大部分願望，卻也失去當時曾經擁有的一切。在大悲大喜間茫然失措的我，竟像「伍子胥過昭關」般，一夕白了少年頭。這段刻骨銘心的經歷使我體悟到：當你向老天許願時，須得非常小心。榮華富貴不一定等於幸福快樂，稍有不慎，命運之神可能讓你窮到只剩下金錢，抑或閒到只餘下工作。這次的舊地重遊，同樣地點，兩樣心情，讓自己在人生過了一半，「塵滿面，鬢如霜」的同時，深切地做了一次心靈上的省思。
漫長的旅途中，車子不斷奔馳在筆直的西北大道上，我除了偶爾欣賞道路兩旁的山林景色外，更多的時候則與駕車的舍弟分享著這些年來各自的人生際遇。提到得意之處，固是眉飛色舞；觸及失意之事，則不免黯然神傷。嗟嘆命運無常之餘，我不經意地翻覽著手機裡儲存的照片，一張黑白老照片驀地吸引住我的目光。那是童年時兄弟倆共乘一部小三輪車，嬉遊於外雙溪故宮附近小道時所攝。這張照片吸引我的原因，是那時兄弟二人臉上所掛著的天真無邪笑容。從那笑容裡，我看到一份單純的快樂。多年以後，長大成人的我們早已丟掉那部破爛的三輪車，換開雙B的豪華轎車；然而，優渥的物質生活，卻無法幫助我們找回那份純真的快樂與滿足。
天性樂觀開朗的舍弟，不贊成我的多愁善感。他認為人生無法重來，只能往前走；沿路風景或有不同，但心情是可以自我調整的。我咀嚼著他的話，想到一個還不錯的譬喻，幫助我理解他的意思。我這回到訪的時間正是美國西北地區最好的時節，到處是風和日麗，欣欣向榮；然而，再過兩、三個月後，此地就將進入長達半年的陰冷多雨季節，灰濛一片的景象，令人抑鬱消沈。這情形就好像真實的人生，悲喜交織、苦樂更迭，總是無法逃避的。然而，我們可以選擇轉換自己的心情，走出陰霾，不再陷入自怨自艾的悲情與愁緒；追逐陽光，永遠心存正面樂觀的能量及希望。只要擁有好心情，即使是吸血鬼與狼人的故鄉，也可以成為光明燦爛的天堂。
在車上無聊的空檔，也聽歌解悶。此行iPod中最常播放的歌曲不再是「旅行的意義」，而是一首名為「最長的旅途」的新歌。我喜歡它淒美動人的詞曲，某種程度上，也像是自己人生之旅的寫照。
最長的旅途 （詞：龔淑均，曲：文穎秋，演唱：李琦）
風帶著他走上 最長的旅途
一路跟著晚霞 再沒有停下
擁著溫暖星光 也吻過夜裏的花
一路肆意流浪 還記得故鄉嗎
任生命穿梭 時間的角落
他靜靜看著 人們愛過和恨過
隨時間漂泊 隨它忘了或記得
他離開她的回憶 重複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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